完结版小说混沌修仙：下棋坑哭第17章阅读

泰山后山，人迹罕至。

一面巨大的断崖如同被天神巨斧劈开，陡峭、荒凉，嶙峋的怪石如同狰狞的兽牙。罡风在这里变得格外猛烈，发出鬼哭般的尖啸。

砰！轰隆——！

沉闷如雷的撞击声与岩石爆裂的巨响，是这片死寂之地唯一的声响。

楚瑶光深海龙纹重甲覆体，如同一尊不知疲倦的毁灭机器。她双拳紧握，拳锋的龙纹臂铠上，暗红色的血迹早已干涸，又覆盖上新的血痕和岩石碎屑。她面前坚硬的花岗岩崖壁，被硬生生砸出了一个数米深的巨大凹陷，边缘布满蛛网般的裂痕！凹陷下方，碎裂的岩石堆积成一座小山。

没有招式，没有章法。

只有最原始、最暴戾的宣泄！

每一拳轰出，都带着歇斯底里的力量！深蓝的武道真元在重甲表面狂暴地流转、炸裂！仿佛要将胸中那积压了二十年、被玄渊无情撕开的血淋淋的伤口，连同这冰冷的山岩一同砸成齑粉！

“啊——！”

又是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！凝聚着太乙金仙狂暴真元的一拳，狠狠轰在凹陷中心！

轰！！！

碎石如雨激射！整个崖壁都仿佛颤抖了一下！那巨大的凹陷再次向内坍塌、扩大！

然而，岩石的碎裂，丝毫无法减轻心头的万分之一痛楚。母亲临终前咳血的叮嘱，灵堂上被强行灌下的毒汤，雪地里冻僵尸身的冰冷触感，族老阴鸷冷漠的眼神…一幕幕画面，如同烧红的烙铁，狠狠烫在灵魂深处！

为什么…为什么偏偏是他…为什么要把这些…血淋淋地挖出来！

愤怒！屈辱！刻骨的仇恨！还有…一种被彻底看穿、无处遁形的恐慌！

泪水混合着汗水，在重甲覆盖的脸上肆意流淌，又被狂暴的气劲瞬间蒸干。唯有那双鎏金色的眼瞳，如同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地狱之火，血丝密布，充斥着毁灭一切的疯狂。

就在她收拳喘息，准备再次轰出更狂暴一击的刹那。

一道玄色的身影，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断崖边缘。

如同凭空凝结的墨迹，突兀地出现在这狂暴毁灭的背景中。玄渊负手而立，玄袍在猛烈的罡风中纹丝不动，深邃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楚瑶光那剧烈起伏的、被重甲覆盖的背影上。

他没有说话，只是静静地看着。

楚瑶光猛地转身！

动作快如闪电，带起的气流卷起漫天碎石！

“滚——！”

饱含杀意与暴怒的嘶吼如同受伤雌豹的咆哮！鎏金色的血瞳死死锁定玄渊，重甲覆盖的拳头瞬间捏紧，狂暴的真元在拳锋凝聚，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嗡鸣！崖壁的裂痕因她骤然提升的气势而再次蔓延！

她随时可能扑上去，进行一场不计后果的生死搏杀！

玄渊没有后退，也没有防御。

他的目光依旧平静，穿透了那沸腾的杀意和滔天的恨火，仿佛直接看到了她灵魂深处那个在暴雪中背负母亲尸身、斩断宗祠牌匾、浑身浴血却眼神倔强如孤狼的十二岁少女。

“吾不知…”玄渊开口了，声音不高，却奇异地压过了罡风的尖啸，清晰地传入楚瑶光耳中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、近乎坦白的生涩，“…不可言。”

六个字。

没有辩解，没有推诿。

只是承认，他不知道那些记忆对她而言是绝不可触碰的禁忌，他不该以那种方式将其揭示。

“一句不知就想揭过？！”楚瑶光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，带着尖锐的破音，重甲下的肩膀因压抑而剧烈颤抖，“你凭什么？！玄渊！你凭什么撕开别人的疤！你高高在上俯瞰众生，就能随意玩弄别人的痛苦吗？！”

泪水再次汹涌而出，混合着屈辱与暴怒，灼烧着她的眼眶。

玄渊静静地承受着她的怒火，眼神没有丝毫波动，直到她嘶吼的声音因哽咽而中断。

他才再次开口，声音依旧平稳，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了然：

“吾知江南楚氏。”

楚瑶光瞳孔猛地一缩，沸腾的怒火仿佛被这句话瞬间冻结！

玄渊的目光如同实质，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，落在了江南那座奢华而冰冷的山庄深处。

“太上家老楚胤，闭关‘听涛阁’深处，太乙金仙巅峰修为，精修《沧溟镇海诀》残篇，虽无汝之纯粹，然法力雄浑犹胜三分。”

每一个字，都像冰冷的铁锤，敲在楚瑶光的心上！楚胤！那个在她母亲灵堂上冷漠下令灌毒的老畜生！她的杀母仇人之一！也是她目前最大的梦魇！

玄渊的话语并未停止，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，剖析着她复仇路上最大的障碍：

“‘九曲沧溟阵’，以楚家祖宅为基，引东海之水脉，合九处灵穴，阵成三百年，生生不息。阵眼核心，即为‘听涛阁’。楚胤坐镇其中，阵力加持之下，其威…堪比初入大罗。”

他看向楚瑶光那双因震惊和愤怒而微微失焦的鎏***瞳，一字一句，如同宣判：

“汝，破不开。”

轰！

楚瑶光如遭五雷轰顶！浑身冰冷！

太乙金仙巅峰！九曲沧溟阵！堪比大罗的威能！

这些如同冰冷的枷锁，瞬间套在了她疯狂的复仇之火上！她一直知道楚家底蕴深厚，知道楚胤强大，知道那护族大阵厉害，却从未如此清晰、如此绝望地认识到这鸿沟般的差距！

她这些年拼命练武，以武证道，震动古武界，被誉为千年一遇的武道天才，晋升太乙金仙…可在那座由仇恨和强大堆砌的堡垒面前，依旧显得如此渺小！

难道…母亲的仇…真的…报不了了吗？

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更深的绝望，如同冰冷的毒蛇，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，几乎让她窒息！拳甲捏得咯咯作响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，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。

就在这绝望的冰点。

玄渊踏前一步。

仅仅一步。

玄袍无风自动，一股难以言喻的、仿佛源自宇宙本源的厚重气息，如同无形的山岳，悄然弥漫开来，瞬间驱散了断崖的罡风，抚平了空间的躁动。

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楚瑶光惨白而绝望的脸上，声音低沉、缓慢，却带着一种比泰山更重、比星海更广的承诺，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，刻入虚空：

“待华山***灵脉归位，四象循环初成，天地灵机反哺…”

“吾，助汝破境，半步大罗。”

楚瑶光猛地抬头！鎏***瞳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！半步大罗？！那是她目前想都不敢想的境界！

玄渊的声音继续，平静却蕴***斩断一切阻碍的绝对意志：

“届时，吾与汝同赴江南。”

“吾，踏碎‘九曲沧溟阵’阵眼。”

他的话语微微一顿，目光变得无比锐利，如同出鞘的混沌神剑，直指那血海深仇的核心：

“汝不敢杀之人，吾杀之。”

“汝杀不动之人，吾助汝杀之。”

最后一句，如同定鼎乾坤的法则，带着一种凌驾于恩怨情仇之上的至高理念，轰然落下：

“此乃…吾予汝之‘平衡’。”

“平衡”二字出口，如同最后一根稻草。

楚瑶光积蓄了整整二十年的所有情绪——滔天的恨意、刻骨的屈辱、无边的绝望、复仇的渴望、以及那被深埋心底、从未敢奢望过的…依靠…

在这一刻，被这重逾星海、斩钉截铁的承诺，彻底击溃！

那坚硬如堡垒的深海龙纹重甲，再也无法包裹住那颗早已千疮百孔、渴望救赎的心！

“呜——！”

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悲鸣从喉咙深处迸发！

她猛地向前扑出！不再是攻击，而是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浮木！

砰！

覆盖着狰狞龙纹臂铠的娇躯，狠狠撞进了玄渊的怀里！沉重的重甲与玄袍摩擦，发出刺耳的声响！巨大的冲击力让玄渊玄袍猎猎狂舞，脚下却生根般纹丝不动！

楚瑶光死死抱住他，如同抱住支撑天地的唯一支柱！滚烫的泪水如同开闸的洪水，瞬间浸透了玄渊胸前的衣襟！压抑了二十年的哭声终于冲破所有枷锁，爆发出来！

“呜哇——**！谁要你可怜！谁要你帮忙！呜呜呜…我自己能行…我能杀光他们…我能…”

她的哭喊声嘶力竭，充满了委屈、不甘、愤怒，还有…一种终于卸下千斤重担的、巨大的疲惫与释放。泪水汹涌，身体在玄渊怀中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，重甲冰冷，内里的娇躯却如同风中落叶般脆弱。

玄渊的身体，在楚瑶光扑入怀中的瞬间，有过一刹那极其细微的僵硬。

他诞生于混沌奇点，见证宇宙生灭，执掌平衡法则。情感对他而言，是遥远而陌生的扰动。拥抱？哭泣？这些凡尘生灵最直接的表达，于他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。

然而，怀中那具覆盖着重甲、却颤抖得如同濒死小兽的身躯，那滚烫的、几乎灼穿他玄袍的泪水，还有那撕心裂肺、混合着无尽委屈与仇恨的哭喊…

一种从未有过的、近乎“触动”的感觉，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，在他那亘古平静的识海中漾开一圈微澜。

秩序与湮灭的意念依旧沉眠，没有嘲笑，也没有指引。

他沉默了片刻。

然后，那只曾撕裂空间、点碎导弹、演化星图的手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生疏与迟疑，缓缓抬起。

最终，那只骨节分明、仿佛蕴藏着宇宙伟力的手掌，轻轻地、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温柔，落在了楚瑶光那颤抖的、被冰冷重甲覆盖的后脑勺上。

动作很轻，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。

“非可怜。”

他的声音响起，依旧平淡，却少了那份俯瞰众生的漠然，多了一丝…难以言喻的温度？

“吾很强。”

简单的三个字，陈述着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。

他的手掌微微用力，以一种不容置疑却又不含压迫的姿态，将那颗被重甲和泪水包裹的头颅，更稳地按在自己坚实的胸膛上。

然后，是最后一句，带着一种奇异的、承诺般的肯定：

“汝…可倚之。”

“呜…呜呜呜…”

这最后一句，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，又似打开最后一道闸门的钥匙。

楚瑶光的哭声骤然拔高！不再是愤怒的嘶吼，而是彻底放开的、混合着无尽委屈、心酸、痛苦，以及那被深埋心底、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、渴望被保护、被支撑的软弱！

“哇——！”

嚎啕大哭！毫无形象！

泪水更加汹涌，如同决堤的江河，瞬间打湿了更***的玄袍。呜咽声、抽泣声，混合着含糊不清的控诉和委屈的嘟囔，从玄渊的怀里闷闷地传出。

“…娘…娘她好痛…他们灌药…好黑…雪好冷…背不动了…真的背不动了…呜呜…匾额好重…刀都砍卷了…血…好多血…他们追我…呜…楚胤老狗…我要杀了他！杀了他！…呜呜…玄渊…**…谁让你说出来的…好痛…这里好痛啊…”

她语无伦次，颠三倒四，将二十年压抑的恐惧、无助、绝望和仇恨，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这片冰冷重甲之外、唯一能感受到温暖的胸膛之上。重甲隔绝了体温，却隔绝不了那滚烫泪水传递的灼热与脆弱。

玄渊没有再说话。

他只是静静地站着，如同亘古矗立的山岳。那只落在她重甲后脑的手掌，也未曾移开，以一种恒定的、生涩却坚定的姿态，给予着无声的支撑。

断崖的罡风似乎也被这悲恸的哭声所慑服，变得柔和了许多。

上方云海之中，那盘踞守护的万里青龙灵体，巨大的龙首缓缓垂下，温和而悲悯的目光穿透云层，落在断崖上相拥（或者说楚瑶光单方面紧抱）的两人身上。

一道柔和的、蕴***无尽生机的青色光幕，如同最温柔的纱帐，无声地垂落，将两人笼罩其中。光幕隔绝了外界的喧嚣，只留下怀中那压抑了二十年终于爆发的、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呜咽，在玄渊的玄袍上，烫出一个又一个名为“依靠”的印记。

不知过了多久。

哭声渐渐低了下去，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。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，沉重的重甲似乎耗尽了主人最后一丝力气。楚瑶光依旧紧紧抱着玄渊，将脸深深埋在他胸前，肩膀偶尔还会不受控制地***一下。

玄渊能感觉到，怀中那具身躯的温度，正透过冰冷的重甲，一点点传递过来。

他低头，看着怀中那团深蓝色的、微微颤抖的“铁块”，鎏金色的发梢从重甲缝隙中露出来，沾染着泪水贴在额角。

生疏的手掌，在那冰冷的龙纹重甲上，又轻轻拍了两下。

动作依旧笨拙。

却仿佛带着一种无声的诺言。

平衡已立。

此恨，此债，终有清偿之日。

泰山无声，唯有云海之上，青龙垂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