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0次浏览 发布时间：2025-09-01 15:32:52
松涛苑那场家宴，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，在沈府这看似平静的水面下，激起了层层叠叠、不易察觉的涟漪。
沈惊凰清晰地感受到了变化。
下人们在她面前更加恭敬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，行礼时头垂得更低，回话时声音更谨慎。继母王氏脸上的笑容依旧慈和，但那眼底的探究和审视却再也藏不住，像细密的针，时不时就扎过来。至于沈玉娇，那眼神里的嫉恨几乎要化为实质，却又在她平静无波的目光扫过去时，仓皇地躲开，只敢在背后咬牙切齿。
这些，沈惊凰都浑不在意。
她的心，早已不在这一方小小的后宅。她的目光，穿透沈府高耸的院墙，投向了那座金碧辉煌、却又暗藏无尽杀机的皇城，投向了那个即将决定她命运走向的日子——赐婚圣旨降临的日子。
腊月十七。
晨光熹微，带着冬日特有的清寒。
沈惊凰坐在窗边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窗棂。前世，就是在这个时辰前后，宫里的宣旨太监那尖利刺耳的嗓音，会如同丧钟般在沈府大门外响起，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“火坑”。
“**，”春桃轻手轻脚地走进来，脸上带着一丝忧虑，“相爷下朝回来了，看着……脸色不太好，直接去了书房。”
沈惊凰指尖的动作一顿。
来了。
父亲脸色不好，多半是早朝上，皇帝萧承煜又借机敲打了沈家，或是提了某些令父亲为难、却又无法拒绝的“恩典”。而这份“恩典”，很快就要落到她头上。
她站起身，水碧色的裙裾划过光洁的地面，没有一丝声响。
“去书房。”声音平静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春桃一愣：“**，相爷他……”
“我说，去书房。”沈惊凰侧过头，那双幽深的眸子看向春桃，里面没有往日的温软，只有一片沉静的、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冰湖。
春桃心头猛地一跳，下意识地应道：“……是。”
相府书房，檀香袅袅。
沈文仲负手站在窗前，望着庭院中几株在寒风中依旧挺拔的苍松，眉头紧锁，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沉重和忧虑。案几上，摊开的奏折墨迹未干，却被他心烦意乱地推到一旁。
“父亲。”清冷的女声在门口响起。
沈文仲回头，看到一身水碧、身姿笔挺站在那里的沈惊凰。少女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怯懦依赖，那双眼睛沉静得可怕，仿佛蕴藏着超越年龄的智慧和……某种他看不透的决绝。
“凰儿？”沈文仲有些意外，“你身子刚好些，不在房中歇着，来书房做什么？”
沈惊凰走进书房，反手轻轻合上门扉。隔绝了外界的声响，书房内只剩下父女二人，以及那若有似无的檀香气息。
“女儿来，是想问父亲一件事。”沈惊凰开门见山，目光直视着沈文仲，“今日早朝，陛下……是否又提及了靖王殿下的婚事？”
沈文仲瞳孔骤然一缩！他猛地转过身，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沈惊凰：“你……你如何得知？！”此事在朝堂上皇帝只是旁敲侧击，尚未有明旨，她一个深闺女子，怎会知晓？！
沈惊凰没有回答父亲的问题，她的神情依旧平静，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：“女儿还知道，陛下属意的人选，是柳尚书家的千金柳如烟，亦或是……陈太尉的孙女。只是，靖王殿下性情孤冷，未必肯点头。陛下需要一把刀，一把既能遂了靖王心意、又能让陛下安心的刀。”
她每说一句，沈文仲的脸色就白一分。朝堂上那些隐晦的机锋、帝王深藏的权衡，竟被女儿如此清晰、如此直白地剖析出来！这……这哪里还是他那个只知道吟诗作画的女儿？！
“你……你究竟……”沈文仲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。
沈惊凰向前一步，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寒刃：“父亲，陛下需要的这把刀，不能出身太高，以免助长靖王气焰；也不能根基太浅，否则不足以让靖王‘满意’。放眼京城，还有谁比我们沈家更合适？父亲您位极人臣，却又并非手握兵权的勋贵，是陛下眼中‘恰到好处’的选择。而我，沈家嫡女，便是陛下眼中那把最合适的‘刀’！”
“所以，”沈惊凰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晰，“今日，最迟午后，赐婚的圣旨，必到沈府！将我沈惊凰，指婚给靖王萧绝！”
“轰隆——！”
沈文仲只觉得耳边仿佛炸开一道惊雷！他踉跄一步，扶住身后的书案才勉强站稳，脸上血色尽褪，指着沈惊凰，嘴唇哆嗦着：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沈惊凰看着父亲瞬间苍白的脸和眼中的惊骇，心中掠过一丝刺痛，但很快被更坚硬的东西取代。她深吸一口气，声音放缓，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：
“父亲，您怕了？怕女儿嫁入那‘阎罗王府’，尸骨无存？”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、极冷的弧度，“可您有没有想过，若拒婚，便是违逆圣意！陛下正愁找不到由头敲打沈家，甚至……彻底剪除！届时，我沈家满门，又能有何下场？”
沈文仲浑身一震，如遭雷击！女儿的话，像一把冰冷的锥子，狠狠刺破了他心底深处最不敢深想的恐惧！皇帝对沈家的忌惮，早已不是一日两日！这赐婚，哪里是恩典，分明是裹着蜜糖的毒药！是悬在沈家头顶的利剑！
“可……可那靖王……”沈文仲的声音干涩无比，充满了无力感，“他绝非良配！传闻他……”
“传闻他暴戾嗜杀，克妻克子？”沈惊凰接过了话头，眼神锐利如鹰隼，直直看进沈文仲的眼底，“父亲，您为相多年，当知这朝堂之上，有几分真，几分假？又有几分，是陛下想让世人看到的‘真’？”
沈文仲哑口无言。朝堂倾轧，栽赃构陷，他见的还少吗？靖王手握重兵，权倾朝野，是皇帝最大的心病！那些关于靖王的可怕传闻，源头……细思极恐！
沈惊凰看着父亲动摇的神色，知道火候已到。她再次上前一步，声音压得极低，却字字如重锤，敲在沈文仲的心上：
“父亲，与其坐以待毙，不如……主动入局！嫁入靖王府，看似是跳入火坑，但何尝不是我沈家的一线生机？甚至是……一把能反握在手中的利刃！”
“靖王权势滔天，是唯一能与陛下抗衡的力量！唯有依附于他，沈家才能在这漩涡中保全！而我……”沈惊凰的眼中，燃烧起两簇幽暗却炽烈的火焰，那里面蕴含着沈文仲完全看不懂的、深沉的恨意与孤注一掷的决绝，“女儿既入此局，便绝不会再做任人摆布的棋子！这‘火坑’，女儿心甘情愿地跳！不仅要跳，还要在里面……燃起足以焚尽一切魑魅魍魉的烈焰！”
“父亲！”沈惊凰猛地跪倒在地，脊背却挺得笔直，仰头看着震惊失语的沈文仲，声音斩钉截铁，“女儿恳请父亲，圣旨到时，莫要抗旨！女儿……愿意嫁！”
书房内，死一般的寂静。
檀香的烟雾袅袅上升，模糊了沈文仲脸上复杂到了极点的神情。震惊、茫然、难以置信、深沉的忧虑，最后……统统化为了一种无力回天的悲凉和一丝被女儿那惊人气势所撼动的、极其微弱的……希冀？
他望着跪在面前，眼神坚定如磐石、锋芒毕露的女儿，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。那个温婉怯懦的凰儿，何时……竟已有了这般洞悉朝局、敢于与命运搏杀的心智和气魄？
许久，沈文仲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，颓然地闭上眼，再睁开时，只剩下沉沉的疲惫和一丝决断。
“……起来吧。”他的声音沙哑干涩，“此事……容为父……再想想。”
沈惊凰依言起身，她知道，父亲的心防，已经松动了。
“女儿告退。”她微微福身，转身离开书房，脊背挺直，没有一丝犹豫和留恋。
就在她拉开书房门，即将踏出去的那一刻。
一道冰冷、低沉、带着金属般质感的嗓音，毫无预兆地穿透了书房的寂静，清晰地传入沈惊凰的耳中：
“沈相好福气。”
“令嫒……好胆色。”
沈惊凰的脚步，骤然顿住！
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！
她猛地转头，循声望去——
只见书房通往内室休息间的雕花月洞门旁，不知何时，竟斜倚着一道颀长冷峻的身影！
玄色暗云纹锦袍，勾勒出劲瘦挺拔的身姿。墨玉冠束发，衬得那张脸愈发棱角分明，俊美得近乎凌厉。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古井，此刻正毫无波澜地、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玩味，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！
是萧绝！
靖王萧绝！
他……他竟然一直在内室？！刚才她和父亲的对话……他全都听见了？！
沈惊凰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，几乎要冲破喉咙！饶是她心志再坚，此刻面对这双仿佛能洞穿灵魂的幽深眼眸，面对这无声无息出现在此地的、传闻中的“活阎王”，一股寒意还是瞬间从脚底窜上了脊背！
四目相对。
空气仿佛凝固。
沈惊凰在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中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瞬间苍白的倒影，也看到了……那眼底深处，一闪而过的、如同猛兽发现了新奇猎物般的……浓烈兴味。
萧绝的唇角，极其缓慢地、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。那笑容，冰冷，玩味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。
他什么也没再说，只是那目光，如同实质般锁在沈惊凰身上，仿佛在无声地宣告：
这盘棋，似乎……比他预想的，要有趣得多。
沈惊凰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用那点刺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。她没有惊慌失措地避开，而是迎着那道冰冷玩味的视线，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，挺直了本就笔直的脊梁。
然后，她对着那道玄色的身影，微微颔首。
动作从容，姿态不卑不亢。仿佛刚才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，并非出自她口。
做完这一切，她才转身，步履平稳地踏出了书房的门槛，将那道如有实质的冰冷目光，以及书房内父亲那震惊到失语的神情，一并关在了身后。
门扉合拢。
隔绝了两个世界。
门内，是翻涌的暗流与无声的惊雷。
门外，沈惊凰背靠着冰冷的门板，微微阖上眼，深吸了一口带着冬日寒意的空气。
掌心，早已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月牙印。
但她的唇角，却缓缓地、勾起了一抹同样冰冷、却带着无尽锋芒的弧度。
靖王萧绝……
这局，我入了。
这“阎王”，我嫁了！
鹿死谁手，尚未可知！
小说《重生后，我亲手把白月光送进冷宫》 重生后，我亲手把白月光送进冷宫第3章 试读结束。
《沈惊凰柳如烟萧绝》重生后，我亲手把白月光送进冷宫全文在线阅读 试读结束
